叶小凡听了叶鼎之的话用袖子抹了一把泪,不服气的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成魔,又为什么要东征?”

  曾几何时。

  叶鼎之是他心中的英雄,是他的信仰。

  如今,这一切都崩塌了,对他的打击如同天塌地陷。

  “世不容我,世皆弃我,我又如何?”

  叶鼎之放下剑自嘲地笑了笑,踉跄着身形一个人凄风苦雨的站在一片尸山之上。

  他的眼神空洞,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

  当年的那个少年,早就死了。

  死在易文君嫁给萧若瑾的那一天。

  他放纵叶小凡走到他身前对他撕扯拍打,仿佛如果这样能让他心里松快些。

  叶小凡心如刀绞,恨铁不成钢的将叶鼎之使劲往后一推,将叶鼎之护在自己身后,“走啊!”

  剑指,其他六人。

  而这一推,让王人孙他们瞬间严阵以待。

  “叶小凡!他可是个大魔头,你莫要糊涂!”落雨阑整张脸上都写着不认同。

  李寒衣收起剑沉默不语。

  不管是出于哪种立场,她都不希望叶鼎之去死,而且在她心里,如果自己的师兄在这里,想必也是如此选择。

  叶小凡倔强的再次喊出声,“此时不走,你更待何时?”

  叶鼎之笑了,他笑得很是开心。

  原来真的还有人,会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

  他双目含泪欣慰的拍了拍叶小凡的肩膀,抓着叶小凡的手,将他手中的剑夺过。

  他直接无视在场所有人,向前迈出一步高喊,将在场众人吓得后退一步,“文君!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你出来见我一面。”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文君,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叶鼎之脆弱的捂住心口,“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你真的……一直都在骗我?”

  叶鼎之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满脸都是绝望和哀伤。

  所以。

  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他所以为的美好。

  到底是什么?

  在这一刻,叶鼎之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身形微微颤抖,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连时间也停滞不前。

  他抬头望向远方,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有爱、有恨、有不甘,还有深深的自我怀疑。

  那个曾经答应过他与他共赏夕阳、余生相伴的女子,到底去哪儿了?

  “我曾以为,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叶鼎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这片天地倾诉,“我愿意倾尽所有,只为守护你,只为那份纯粹的情感。可如今,一切似乎都成了泡影,我所做的一切,难道都只是自我欺骗吗?”

  “文君,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又被无尽的温柔所取代。

  叶鼎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的将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中既有悲凉也有释然。

  对方阵营突然开出一片道,那道路的尽头,是一个身着紫色宫装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叶鼎之所心心念念的易文君。

  他们两个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鼎之!”易文君的声音穿越过人群的喧嚣,仿若春风拂面。

  一声轻唤,唤回了叶鼎之即将陷入混乱的心神。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叶鼎之的心头,激起层层涟漪。

  叶鼎之跌跌撞撞的跑向易文君,似乎想要靠近她,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了脚步。

  他退却了。

  因为易文君温婉的笑着告诉他,“我跟你回家,鼎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家?

  他曾经也想逍遥天下,仗剑天涯;

  也想与所爱的人结为婚姻,一生不离。

  可是回首一想。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在东征这一路上害的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这么一想,他仿若在噩梦中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叶鼎之癫狂的笑了起来,笑声戛然而止,叶鼎之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易文君,眼中满是痛苦和迷茫。

  “鼎之,我们回家吧。”易文君再次轻声说道。

  叶鼎之身子一颤,他深深地看了易文君一眼,看的她心惊,那是一种来自脊髓的惊骇。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文君,你可知,我从未后悔过为你所做的一切。”

  他们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墙的两边,各站着一人。

  “可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你我之间却是渐行渐远。”从叶鼎之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艰难挤出。

  “鼎之……”易文君轻轻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文君,我爱你,永世不忘;”

  “可这一次,我真的太累了……”

  “原谅我……”

  “就让我最后自私一回,让我——把命还给天下,把爱还给你!”

  叶鼎之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云雪霁给他的假死药,将其抛掷上空,用内力一掌打碎。

  前辈,原谅我,让您失望了。

  叶鼎之猛然将先前从叶小凡手中奋力夺过的剑锋一转,冰冷而锋利地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剑刃深深嵌入,其势之猛,深可见骨。

  瞬间,从他颈部那条显眼的大动脉中,一股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失控的泉眼,迅猛而有力地溅洒在正朝他疾奔而来的四人身上,将他们的衣物染得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易文君,叶小凡,百里东君,云雪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鼎之的生命逐渐消逝。

  云雪霁利用闪现第一个出现在叶鼎之身边,将叶鼎之抱在怀里。

  从叶鼎之自己造成的伤口来看,他压根就没有给自己活着的机会。

  “文君,保重。”

  叶鼎之看着易文君嘴唇微动,却已无声,用简单的四个字,承载了他对易文君所有的情感与祝福。

  他又转头看向抱着他的云雪霁,拼尽全力将手伸向云雪霁,想要抓住他的手,但身体却已经无法支撑这样的动作。

  云雪霁察觉到他的意图,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感到一股温暖从云雪霁的手中传递过来,仿佛这股力量能让他多坚持一会儿。

  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在云雪霁的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

  “安世。”

  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了一下云雪霁的手,等他看着云雪霁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瞬间一松。

  做完这些后,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身体再也无法承受。

  他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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