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与玻璃碰撞的轻响中,檀木匣被平放在茶几上。

  掀开内衬的红绸布,泛着青光的玉制方匣显露真容,匣面浮雕的蟠龙在顶灯下流转着诡异光泽。

  “转一圈。”指令从扬声器里炸响。

  叶飞指尖微颤,托起赝品缓慢旋转。

  当摄像头掠过底部伪造的鎏金火漆时,耳畔传来拍掌声:“该给你颁个奥斯卡!”

  倪学东的嗤笑突然转为阴冷:“福山高速口,江b4574,你丈母娘还有三分钟到站。”

  “其他人呢?”叶飞攥紧拳头。

  “压轴戏总要最后登场。”

  电流杂音里混入衣物摩擦声:“不如加码真王铁拐助兴?”

  余光瞥见钱易均骤然绷直的脊背,叶飞心头一沉。

  “凌晨两点玩临时加注?”

  “嘘!”

  倪学东突然压低声音:“让你同事看看这个。”

  画面剧烈晃动后定格:监控视角中,赵子彤与方月谣瘫倒在地,而两位老者正用捆缚的手腕疯狂磨蹭石柱,脖颈青筋暴起。

  柳莹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给老人下催情剂?倪家就教出你这种蛆虫?”

  屏幕里的面孔突然扭曲,倪学东的瞳孔诡异地转向右上方,暴怒神情瞬间凝固成假笑。

  这个细微动作让叶飞后颈发凉——暗处还有双眼睛正注视着一切。

  “两小时足够我们调动专机运送真王铁拐到东阳,具体交易地点等时间到了再议。”

  倪学东说完直接掐断通话,干脆利落。

  “混账东西!”

  叶飞指节捏得发白,转头发现钱易均站在落地窗前握着手机,眉心拧成了川字。

  未等两人交流,刺耳的铃声再度划破空气。

  来电显示让叶飞迅速接起,倪学东的机械音从听筒传出:

  “补充条件,今晚十点整,东海市云端咖啡厅要出现钱易均及其麾下十五名执法堂精锐。友情提醒,我有人脸识别系统,别想找替身。”

  盲音再次响起,根本没给叶飞插话的机会。

  “保持清醒!”

  钱易均几乎同步挂断通话,指尖轻敲窗台:“这是典型的心理施压战术,通过反复修改条件突破你的心理防线,最终攫取超额利益。”

  叶飞冷笑着甩开对方搭在肩头的手:“你以为我看不透这点把戏?真正关键是他根本不想交易!”

  他忽然逼近两步:“这些反复无常的要求,更像是某种拖延策略。”

  空气突然凝滞。

  钱易均转身避开灼人视线,沉声道:“演武堂方副堂主已率特勤组出发,预计两小时后抵达。”

  话音未落,柳莹莹手中的水杯突然跌落,在地毯上洇出深色水痕。

  “演武堂?”叶飞瞳孔骤缩。

  作为龙隐会最高战力机构,其四位主官常年占据华国武道榜前十席位,这个信息让房间温度骤降。

  “所以真王铁拐究竟是什么?”叶飞突然攥住钱易均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对方却纹丝不动,平静整理着领口褶皱:“你该操心的是,如何在方副堂主抵达前保住人质性命。”

  “那我该怎么应对?”

  “按计划赴约。”

  钱易均将加密平板推到他面前:“但别指望能用赝品蒙混,倪学东既然敢赌,必然做了万全准备。”

  他转身走向玄关,黑色风衣下摆划出锐利弧度:“记住,棋盘未掀之前,每个棋子都有翻盘机会。”

  东阳市郊工业园

  钱易均的黑色轿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处后,叶飞突然踉跄着跌进沙发。

  皮质坐垫发出吱呀声响,他双手死死扣住扶手,指节泛白得像是要掐进皮革里。

  挂钟秒针走过三圈半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虚拟号码。”

  柳莹莹瞥见屏幕上的乱码,话没说完就被叶飞泛红的眼角震住。

  叶飞抓起手机时,她注意到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在微微抽搐。

  “是叶老板不?”

  夹杂着砂砾般粗粝的西北口音撞进耳膜:“俺在福山高速闸道口,这车精密仪器往哪卸?”

  叶飞喉结滚动两下才发出声音:“江b4574?”

  “对!”

  “待在原地。”

  叶飞用肩膀夹着手机,快速给龙智飞发定位:“我的人十五分钟后到。”

  五分钟后回拨的电话让整个房间空气凝固。

  “司机捎话,要您单独带柳小姐去天安。”

  龙智飞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对方特别强调,必须甩开所有尾巴,否则方赵两家……”

  叶飞猛地扯松领带,水晶吊灯在他眼底折射出碎冰般的光。

  当他转身时,柳莹莹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总是慵懒含笑的男人,此刻周身裹着层冷铁似的煞气。

  “现在就动身。”

  “至少要通知……”

  “要么自己走,要么我扛着你走。”

  叶飞抓起车钥匙的响动惊飞窗外麻雀。

  柳莹莹咬住下唇跟上去,高跟鞋在电梯间敲出凌乱节奏。

  黑色奔驰驶出地库时,后视镜里映出叶飞紧绷的下颌线。

  他们在高架桥上绕了四圈半,直到确认后方银色本田第三次消失在匝道口,这才拐向通往天安的省道。

  市局指挥中心

  褚深珉摩挲着温热的骨瓷杯,看着监控屏幕上消失的红点轻笑出声。

  徐功明正要开口,却见上司抬手截住话头:“通知二组撤掉高速卡口,让鱼儿自己游进网里。”

  “这能改变什么?”

  “什么?”

  “真王铁拐绝不能交出去,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立。”

  褚深珉转动着手里的青瓷茶盏,杯底在檀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要是连他最后那点念想都掐灭,可就不是撕破脸皮这么简单了。”

  他忽然抬眼盯住徐功明:“你准备好跟那个疯子不死不休了?”

  徐功明喉结滚动着摇头。

  “那就好。”

  然而这份从容在四十分钟后被急促的铃声击碎。

  褚深珉接起电话的瞬间,脖颈青筋暴起,指节将手机捏得咯咯作响:“立刻控制柳严升!让他马上联系柳莹莹!现在!马上!”

  金属机身撞在汉白玉墙面上炸开碎片,飞溅的零件惊得徐功明倒退两步。

  他从未见过会长如此失态——这个永远西装笔挺的男人此刻双眼充血,活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塔楼……被劫了。”沙哑的嗓音裹着血腥气。

  徐功明突然感觉胸口发闷,急救药瓶在掌心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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