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月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快落山了,秀宁县主明天来,杜绮兰后天来。”

  “是。”

  门房应下,把她约定的见面时间告知两家送拜帖上门的下人。

  江在御离开的突然,昨日京城又出了大事,需要苏隐月处理的事情很多。

  只一会儿功夫,福伯和雷管事得知她醒来,已经前后在外头候着了。

  苏隐月先接见的是福伯。

  “王妃,昨日流民成群暴起,当众抢劫,王府名下很多铺子被搬空,管事伙计均有伤亡,王府损失惨重。”

  昨夜他熬夜等待进宫的王爷回府,好不容易见到王爷,却没机会说。

  苏隐月疑惑,“流民抢劫了很久吗?”

  福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王爷王妃入宫后大约半个时辰,无数流民从大街小巷涌出,见人就抢,见物就搬,还堵住了京城城门。”

  “直到酉时禁军破开城门,流民的暴行才渐渐停歇。”

  “期间他们人数众多,无人能反抗,更有甚者想冲进王府,好在近卫得力,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流民退去后,福伯立刻指挥下人把王府门口的尸体搬走,又打来水冲去血腥味。

  忙碌了一两个时辰,才清理干净。

  否则昨夜江在御一下马,就能察觉到异常。

  “京城其他地方也有流民抢劫吗?”

  “回王妃,京城无一处幸免。”

  苏隐月眉头紧缩,“怎么会这样?”

  掌管流民的孙守早已向明德帝投诚,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在孙俊入宫赴宴后,趁孔阳松不备,一刀砍了他人头,再解散流民,彻底粉碎孙俊利用流民围堵城门的计划。

  从昨日孙俊发现孙守提着孔阳松人头崩溃、不可置信的表现来看,他对孙守这个弟弟是没有戒心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京城是明德帝的京城,他既然早已把孙守收入麾下,又为什么允许流民在京城生乱?

  早有准备还让流民到处抢劫,甚至需要钟锡和禁军入宫救驾,那明德帝事先准备不就成了笑话?

  “麒麟呢?”

  福伯眼神迷茫,“什么麒麟?”

  苏隐月把明德帝让郎中牵长颈鹿出宫与民共享祥瑞的事情说了。

  福伯摇头,“奴才没听说麒麟现世的风声。”

  长颈鹿不会半路被流民抢了吧?

  还是说,明德帝根本没有把长颈鹿牵出宫?

  苏隐月支着下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暂时想不出头绪,她决定先顾手头的事,“福伯,铺子损失、人员伤亡按之前惯例办。”

  “另外,你再发布一个通知,让王府在京城所有产业的管事五天后的巳时来王府见我。”

  之前她从未插手过王府产业。

  现在江在御让她全权处理,她作为领头人,不得不想长远一些。

  打仗打得就是后勤,她不能把物资供应全寄希望于明德帝,万一他脑抽,在军饷粮食武器上做文章呢?

  这些东西一天都不能拖延。

  她拿了江在御十年内力,总得做出些成效,不能让他的投资打了水漂。

  “这些管事需要在五天内写好一份经营现状和未来展望。我现在给你写一个模板,和通知一起发到管事手中。”

  说完,苏隐月坐在书桌前,展开宣纸。

  画眉自发上前磨墨。

  一刻钟后,福伯拿着模板出门,茉莉领着雷管事进门。

  雷管事来意和苏隐月一样,告知了布厂的损失。

  “王妃,昨日流民突然冲进布厂,护卫拼死抵抗,可流民人数众多,布厂被洗劫一空,很多织布机也坏了。”

  “织工们回家后,发现家中同样如此,甚至家人被流民打死。今天早上她们找到小的,想要预支三个月的工钱。”

  苏隐月对此已有心理准备,提笔在他带来的文书上签好字,随便说了她打算扩建厂房。

  “小的立刻去准备。”

  雷管事笑弯了眼,布厂每日求购者都会排起长队,早就该扩建了。

  -

  福宁宫。

  红日西沉,晚霞漫天。

  明德帝醒来的时候,血红的夕阳倾洒在殿内,将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乍一眼看去,像一个个沉默的人影。

  心脏猛跳了一下,莫名觉得烦躁。

  “来——来人!”

  一开口,他就发现嗓子像似着了火,沙哑得不成样子,“水,朕要喝水。”

  “快去上茶。”

  小轩子一早就听见了他的动静,立刻小心地扶他坐起。

  喝了茶水,知觉回归,胸疼头疼齐齐涌上,虚弱感让他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感堵在胸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回到福宁宫就吐血昏迷的场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多年浸淫朝堂的经验和直觉让他现在看什么都不舒服。

  明德帝闭了闭眼,压下这股情绪,“怀恩呢?为何朕醒来就没看见他。”

  此话一出,殿内呼吸声瞬间消失。

  小轩子膝盖砸在地上,“皇上,怀恩公公重伤在床,起不来身……”

  “皇上昨晚从会景堂回福宁宫的路上,吩咐怀恩公公去取虎符交给上将军。怀恩公公见到上将军的时候,御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掌打向怀恩公公,抢走了虎符……”

  明德帝呆愣着张嘴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眼睛瞪得奇大,拍打着床板怒吼,“放肆!”

  “老五放肆!老五眼中可还有朕?”

  愤怒勾动血气上涌,喉咙顿时出现一股腥甜。

  “咳咳!”

  明德帝抵唇闷咳,掌心忽然传来一股热意。

  伸手一看,掌心全是血。

  “皇上!”

  小轩子惊恐扑上前,“太医!快宣太医!”

  明德帝没管连滚带爬跑出殿的太监,顺势揪住小轩子衣襟,眼神狰狞,“朕命你立刻去找万晨,让他把虎符抢回来。”

  “老五敢反抗,就地格杀!”

  老五今天敢抢虎符,明天就敢弑父,这个逆子不能要了!

  “来不及了!”

  小轩子面色煞白,“城门传来消息,御王天一亮就骑快马去了龙首谷,现在天快黑了,已经追不上了!”

  惊闻这个噩耗,明德帝心脏一阵绞痛,赤红的双目快要滴血,“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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