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楚沧是骄傲的,他从来都高高在上,金尊玉贵。

  这世上只有别人跪他的份。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跪在我面前。

  后退一步,我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楚沧膝行一步,轻轻拉住我的手:“妍儿,对不起,我朝你下跪并不是要逼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要道歉,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在你没有原谅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再囚着你。”

  “我只是……只是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

  “弥补的机会?”我笑了,却也哭了。

  我承认,楚沧此时的模样让我震撼,还让我无措。

  但如果所有的过错都能用下跪、用忏悔来获得原谅,那受害人之前所受的那些伤,那些痛,就真的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吗?

  “楚沧,我也想给你机会!可我若是给了你机会,谁又给我机会?”

  将楚沧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我仰头,将即将溢出的眼泪全都憋了回去。

  “嬷嬷没了,那是一条命啊!或许在陛下眼中,在所有人眼中,她都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但在我心中,她却是从小陪我长大,比母妃还要亲的亲人。”

  低头看着楚沧,我伸手抹掉又要滑落下的泪珠:

  “虽然我知道嬷嬷的死不能完全怪你,可我过不了我心中的那个坎,对不起,我真的很难过,也很崩溃,很无力。”

  “楚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你放我离开,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

  我声音哽咽,再次抬起头,抹了把眼泪,没有去看楚沧的神情。

  楚沧跪在地上,他用力去抓我的裙子,声音中满是激动与惶恐:

  “不!不好!妍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不该逼你做决定。可我也真的……真的不能放你走!”

  “我爱你,你也不想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父亲吧?”

  抬头看着我,这个虽年少,却运筹帷幄冷漠异常的少年帝王,竟有些语无伦次。

  “我给你时间,这几天我不会打扰你,可你该知道,我们之间如今早已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过几天魏国使团就会过来,我想让你出席这场宴会,或许见一见母国的人,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楚沧应该是害怕我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所以转移了话题。

  我将脸上的泪水抹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好!”

  虽然震惊于楚沧今晚的下跪,但他依然不愿意放我走,既如此,我的计划也不会变。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妍儿早点休息。”

  楚沧依然跪在那儿,他眼圈通红,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膝盖上,但手心早已握成拳状。

  说这话时,他表情温柔,字字句句都透着对我的关心。

  但我还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期盼。

  他想让我开口,让他留下来。

  心中若说毫无感觉那是假的,可我和楚沧不可能的,我也赌不起!

  若再次被他伤害,我的心承受不住。

  我别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但余光却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期盼一点点消散,变的灰败。

  “那……那你好好休息!”

  手终于从我膝盖上离开,楚沧紧握着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缓慢的站起身。

  少年挺拔的背影透着浓浓的哀痛,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朦胧的身影逐渐消失。

  门被轻轻关上,我甚至差点忍不住站起身去追他,可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已经在他身上跌倒过一次了,那一次,摔的好疼好疼!

  我不敢再尝试,不敢再期待。

  未来的岁月中,我希望没有他的身影。

  ¥¥¥

  三日后,魏国使团终于来了。

  晚上,楚沧带着我还有多位大臣,一起在麟华殿接待众使臣。

  宴会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晚宴过半,我站起身朝楚沧行了一礼,低声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去。”

  “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太医帮你瞧瞧?”

  楚沧拉着我的手,关心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只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楚沧也没多问,吩咐红芹照顾好我,就让我离开了。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刚才烦闷的脑袋轻松了许多。

  沿着假山一路往前走,走到一个亭子前时,我停下了脚步。

  “本宫走累了,先在这儿歇会儿吧。”

  “娘娘,要不要传步撵?”随行宫女静儿问道。

  静儿是我刚提拔上的大宫女,做事麻利,还算和我心意。

  这次来参加宴会,我也只带了她和红芹。

  “不用,我歇歇就行,太医说了,适量的走动对孩子好。”我摇了摇头。

  “是。”听我这样说,静儿没再多话,帮我擦了凳子,就与红芹一起默默站在我身后。

  虽已立春,但夜晚还有些寒凉。

  红芹看我穿的单薄,就交代静儿去帮我取件披风。

  静儿未有多想,朝我行了一礼后就急急离开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红芹,轻轻笑了。

  红芹也朝我默契一笑,也就在这时,一身穿暗红色官服的男子,朝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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