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办公室里,气氛非常紧张。

  全院脑科方面的专家都被临时召集回来,对着茶几上的CT照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

  属于院长的办公椅上,此刻却坐着一个英俊冷漠的男人。

  他手握成拳,眉弓微凸,冰冷的脸庞上因为久久未出的结论,已经显现了不悦之色。

  院长见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解释道:“实在抱歉沈先生,人脑是人体中最复杂的一个领域,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所以?”

  “傅小姐的肿块在她的颞叶内侧,正好是海马体所在的区域,海马体管理大脑的所有记忆,傅小姐现在这个现象不好说,我们只能告诉你,傅小姐有可能会恢复记忆……”

  眼看沈寻畏的脸色越变越难看,院长硬着头皮,把后面一句话接上。

  “也可能她还会丢失其他的记忆……当然了,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最后补充的这一句,声音低得几乎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信度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沈寻畏心里其实也清楚,那肿块就是颗定时炸弹,即便这一次对傅摇星没有任何影响,但只要存在,就会有爆炸的风险。

  “有没有办法让肿块消失?”

  院长一脸为难,“沈先生,人脑是非常脆弱的,非到万不得已,我们真的不建议这么做,万一弄不好,可能会变痴傻,严重的话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沈寻畏下颌线绷紧,他不希望傅摇星忘记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更不会去拿傅摇星性命去赌。

  沈寻畏从进这扇门开始,给他们的感觉都是上位者的强压,然而在此刻,院长却有种“即便像沈寻畏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在爱情面前,也只是个卑微的小可怜”这样的感觉。

  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劝慰道:“其实就算傅小姐失去记忆也没什么可怕的,让她再次爱上你不就好了。”

  沈寻畏直直盯着他。

  直到院长被盯得压力山大,懊悔自己为何说出那番僭越的话,才听得沈寻畏开口。

  “听闻院长和院长夫人感情多年如一日,是有什么技巧吗?”

  院长:“……”

  院长只愣了会儿,等到回过神来,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确实是有一些经验之谈,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来详细聊一聊吧?”

  沈寻畏做了个“请”的手势。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纷纷起身告辞。

  等到办公室的门从外面带上,有人忍不住感慨道:“院长今天算是找到倾诉对象了,他和院长夫人那些事,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年过半百的院长是个实实在在的“炫妻狂魔”,院内上下没有不知道院长和院长夫人伉俪情深的。

  刚开始听他们的故事,大家还会羡慕夸奖几句,可像他们这些老骨干同一个故事听了好几十年的,如今一听他提起这个,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无人可倾诉,院长着实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沈寻畏主动向他问起,他开心还来不及。

  “希望沈先生不会因为觉得太无趣而怪罪院长。”

  “怪罪院长?我看不见得,这两人明显就是同道中人嘛。”

  笑声顺着脚步扩散开。

  刚才在他们心目中冷漠不好接近的沈寻畏,这会提起他,倒觉得平易近人得多。

  爱老婆的人能凶到哪儿去呢?

  ——

  “德洛丽丝,我亲爱的妹妹,记住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一旦你妄图离开这里,就想想这种感觉,害怕吗?害怕的话就乖乖留在我身边,永远也不要想着逃走。”

  “德洛丽丝,外面都在说你是我养的情人,情人啊……那些愚昧的家伙懂得什么呢?我要的可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臣服,你说呢?”

  “德洛丽斯,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你以前不是很高兴地叫我哥哥吗?看看你的小眼神,啧啧,真有趣,可惜在凶狠又怎么样?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能有什么杀伤力?来人,带我的小猫去和真正的大猫来场生死搏斗吧。”

  “看看你这狼狈的模样,乖乖当一只听话的宠物不好吗?为了不让我碰你,宁愿和猛兽搏斗,你真是叫我伤心啊。”

  ……

  “摇摇!摇摇醒醒,没事的没事的,那些都是噩梦……”

  姜棠按住傅摇星捏拳挥舞的手。

  她不知道傅摇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连在昏迷中都这么不安稳。

  这让姜棠想起她和傅摇星刚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那时的傅摇星整夜整夜被噩梦困扰,为了不做噩梦,她甚至强迫自己不睡觉。

  一直到她和沈寻畏终于见上面,这种情况才有好转。

  她直觉原因和傅摇星以前在Y国的事情有关,只是傅摇星一直没告诉她真相,后来她的状态越来越好,姜棠索性就把这事归咎于换了个新环境水土不服。

  如今又看到她现在这样子,姜棠的心不禁又开始苦恼。

  “乖,没事的,我……我和沈寻畏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摇摇不怕。”

  自己的一直安慰不见有什么效果,姜棠随口带上沈寻畏的名字。

  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奇效,傅摇星看起来真的有被安抚到。

  这个结果让姜棠都有些吃味了。

  但是为了傅摇星,她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提起沈寻畏的名字。

  一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姜棠帮她把手放好,掖好被子,又伸出手心疼地摸摸她的额头。

  “摇摇,你过去到底经历的是什么样的事?”

  就算傅摇星不说,姜棠也能猜测到,那必然是一段十分痛苦的记忆。

  甚至超过了慕家给她的那些伤害。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沈寻畏进来了。

  姜棠擦了擦眼角,主动起身把位子让给他。

  沈寻畏也没和她客气,坐在靠着病床的椅子上,紧紧握住傅摇星的手。

  “医生怎么说?”姜棠着急问道。

  “他们说可能会恢复记忆,也可能会继续失忆,只要那个肿块还在,始终都是个风险。”

  姜棠低喃道:“我倒希望她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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