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

  轻骑队为首的年轻队长惊海,低声闷喝。

  他出身于清风营,曾是帝昊天身边‘惊’字辈的暗卫,后因表现出众,王爷尊重了他的从军意向。

  派到天武军,当上一名他自认合格的轻骑营校尉。

  全军上下,除了李骥因后期在九幽军‘蹭课’而一跃晋升至武帝外,就只有他一人的修为,臻至帝境。

  可常年隐匿于黑暗中的他,虽胸中热血澎湃,欲像寻常儿郎般,尽己所能贡献力量,冲锋陷阵于保家卫国的前线。

  但对于危险的判定,又有他属于暗卫的冷情一面。

  所以,在判定对面的危险值远高于救援时,他才会当机立断地下令止步。

  在没搞清楚情况时,不能再扩大伤亡了,这是他刚刚在心里下的决定。

  这个决定不可谓不沉痛,不可谓不艰难。

  但他必须得做!

  就在他们再不停留,转身策马离开时,轻骑营全体士兵紧握缰绳的手背,皆布满青筋。

  谁也看不清这二百人脸上的表情,此刻有多么哀伤和隐忍。

  隐忍到他们的眼眶红了,皮肤上爬满青筋,脸憋得通红像随时会炸裂开来一般。

  而那漫天遍野的黑雾呢……

  也像被无形的分割线阻隔了似的,正正好好停留在惊海他们之前所在的那五十里分界线上,再不往前一步。

  缓慢的,如海水退潮般,一里地一里地向南退了回去。

  仿佛,它的到来只为了给他们一个警告,顺便收割掉堪比小老鼠,偷偷摸摸欲通风报信的斥候兵的性命。

  明晃晃的警告,充满了不屑和鄙夷意味,如同在对待蝼蚁一般高高在上。

  ……

  城外剑拔弩张,城内风雨飘摇。

  李骥等众将士,不久前还在喝酒吃肉,在听到城外震天嘶吼后,一把甩掉手中筷子,齐齐起身。

  “大将军……”

  春风楼管事的老者,颤巍巍跑出后堂,一把拽住了李骥的衣袖。

  那双苍老浑浊的眼中,尽是阻拦之意。

  老人家频频摇头,视线环顾酒楼内一个个威猛刚毅的汉子,嘴唇轻颤。

  “老赵啊~给我们把那几坛女儿红留好喽,我等出城迎个敌,待凯旋之时,咱再把酒畅饮!”李骥微笑着覆住老人的手背,轻轻安抚,轻轻地将衣袖抽了出来。

  “将军,老夫这就传信王爷。”老赵看着这些年轻人的背影,虽心知自己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一百姓,但总想能为他们再多做些什么。

  “无妨。”李骥给其他四位将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行一步。

  他顿了顿脚步,转头凝重地看向老汉。

  “眼下这局面,并非寻常两军交战,这其中夹杂了很多不对劲的气息。具体是什么,本将不清……”

  “但,春风楼的信鸽,怕是出不了这座城了。”

  “三军从来在各自驻扎地外,留有传信兵,您且放心,王爷……会知道的,更会及时驰援于我等的。”

  老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似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哼不出个声音,只剩喉头酸涩一片。

  “老赵,我听说……您这儿有个地窖?”突然,李骥像想到了什么,大手握住老汉羸弱的肩膀,低声问道。

  “是、是有一个,所有春风楼在建造初期,都会留有一条逃生通道。但凌旭城地下土质坚硬,做不到能挖通向其他城池,后期便被老夫用来当地窖存酒了。”

  涉及到百姓的存亡,‘多活一个都是好的’,是所有心系天下的将领思考问题时的前提条件,李骥亦然。

  他能将这其中秘而不宣之事,在此时挑明,便说明了外界状况绝不轻松。

  老赵自然明白个中厉害,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那地窖里能容纳多少人?”

  “地窖面积不大,最多容纳一百人,就是极限啦。”

  “好,还请赵掌柜,待会儿为天武军行个方便。”

  李骥拍了拍老汉的肩头,有些话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老赵颤抖着点点头,目送这位身材高大的将军,一步步走出酒楼,一步步走向街道,一步步迈向城门。

  他大步流星的跨过了所有将军、校尉与急急赶往城墙集合的城中士兵,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方。

  那些或年轻、或沧桑,却全部脊背挺直的健硕背影。

  自城中四通八达的小路纷至沓来,目标相同,唯城墙而。

  看在瑟瑟发抖的百姓们眼中,是何其高大,何其光辉,仿若自带神光的天降神兵一般,令大伙没来由地心感踏实。

  “将士们,春风楼给你们存好了酒,一定……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老赵踉踉跄跄地追出了酒楼,用尽全身力气朝远处庄严凛然的背影们,大喊出声。

  百姓们纷纷追了上去,凑到那些沉默着却神情严肃的将士身边。

  “大将军,祝你们凯旋而归。”

  “小马啊~别担心你媳妇,我们帮你照顾,放心吧。”

  “老李头儿,咱这顿酒儿,我们等你回来喝!”

  “小虎、小豹,你们这帮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别总想着闷头杀敌,一定要听大将军指挥啊~”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的全是担心。

  不仅将士们,就连寻常百姓都看出这次异象过于诡异了些,说心里不提心吊胆,那纯属骗人。

  他们怕死了,怕到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栗,冷汗一阵又一阵,从未退下去过。

  就在城中休假中的将士,以最快速度集结于城门口时,惊海的轻骑营,策马奔入城门内。

  他毫不停顿,脚踏马蹬,一个翻身飞跃,独自先行而来。

  身后两名士兵勒马停住,小心翼翼地将唯一一名逃脱黑雾毒手的斥候,抬下了马。

  “大将军,您先听听小余怎么说吧,他……时间不多了。”惊海匆忙抱拳拱手,不顾城内百姓汇聚于此,轻声朗言道。

  有些事,逃不开,躲不过。

  倒不如让城中居民心里有个数为好,总好过到死都懵懵懂懂。

  李骥一听,剑眉立刻蹙成川字,蹲下身,凑向虚弱不堪的斥候小余。

  “将、将军……罗……森国……二十多万……大军集结……于落马关山脉……迦耶……几乎亡国。”

  “先头部队……近……五万余……已逼至城外……两百里。”

  “其中……有……很多……怪物……妖兽在内……”

  小余歪着脑袋,断断续续传达他们作为斥候,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全部所见所感,并不清晰,但足够证明危险。

  他一口接一口的呕血,声音越发微弱。

  像是了却一桩心头大事般,说到最后,声音再发不出来丝毫,全身抽搐了片刻后,手——沉沉地垂了下来。

  到死,他的眼睛都瞪得溜圆,眼角迸裂翻卷,汩汩淌血。

  放大到涣散无光的瞳孔里,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是啊……

  这种情况,无法不绝望。

  可他们作为战士,不得不挺身而出,否则……

  李骥的手拂过年轻士兵的眼皮,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回首环顾身后面色紧张的百姓们。

  他们不能退,退不得。

  不然这些百姓,又是何其可怜。

  ‘欻’的一声,他悍然起身,再不回头,目光直视城门外早已整备完结的天武军。

  无声地勾了抹苦笑,李骥深吸一口气,朗声传令。

  “路维,将不满十八的兵蛋子挑出来,由你带领,守在城内。”

  “马坤,带一半弓箭手,先行将城内老弱妇孺,安置于春风楼及城主府地窖内。”

  “乡亲们……回家去吧……”

  说罢,他看向刘诚山和李茂两位将军,及身侧几位校尉,爽朗大笑。

  “几位,这一战……随本将走一趟吧。”

  “得令!”

  明明该满是悲壮和决绝,几位将领却云淡风轻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将军,我不要留守城内!”

  “将军,等等我,我也要出城一战!”

  路维和马坤当即便上前一大步,拦下了李骥的脚步,面红耳赤地大喝道。

  “嗐~小维诶,你马上要回京了,若能有命回去,记得帮我们跟王爷邀上一功啊~还有我们几个的家里,麻烦带个信儿呗。”

  “至于你嘛小马,弟妹就快生了,你便陪在她身边吧。就要当爹的人了,总得看看小家伙长啥样,取个好名字呀。”

  李骥说得轻松,满脸微笑,双手按在他们肩膀上,无声地紧了紧。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开,带上所有将领登上城墙。

  “关——城门——”

  一声不容置疑的沉闷发令,两道厚重木门被城外士兵重重关闭。

  无需大将军多交代什么,各个阵营中不满十八的少年士兵,被第一时间送入城内。

  弓箭手频繁往来于城墙石梯上,奔跑于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送老人孩子进入两处地窖,指引所有百姓回家躲藏。

  哪怕路维和马坤再不愿意也得担起城内疏导的重责,这是军令,必须遵从。

  宽阔如一条街道的城墙上。

  “兄弟们,本将之前在玖城,从云暗姑娘那死乞白赖讨了三坛子梨花酿。今日,就以此美酒,敬全军壮士,祭敌人之头颅!”

  李骥一生清贫,唯独就奢侈了一把,从玖城买了个空间袋。

  此刻,他从里边翻出三大坛子梨花酿,手臂肌肉暴起,单手拎起一坛仰头痛饮几大口。

  随即转给其他将领,以及城墙下的士兵。

  一人一口,对于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到这等好酒的寻常士兵来讲,值了。

  ‘咔嚓!咔嚓!咔嚓!’

  三坛梨花酿转瞬即空,上好的大瓷罐子被大伙痛快砸碎于地。

  天武军二品怀远将军李骥,三品威武将军李茂,四品忠化将军刘诚山。

  五品校尉武星、卓熙、陈虎、陈豹、常青、魏亮、惊海。

  全军上下一万八千五百余战士……

  死战凌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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