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拿他没办法。

  “要是大师兄在,合我们二人之力,就能战胜他。”

  李寒衣内心微凉。她以前听师父李长生说起过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的一些事迹。

  李寒衣走到一棵树下坐好。

  “过来。”

  李寒衣叫道。

  苏荒自然明白,这是在叫他了。

  苏荒上前。

  “好死不死,你跑这里来干嘛?”

  李寒衣怒道,他本来想一路保护弟弟雷无桀的。

  送走无心之后,大家四散。

  苏荒没有朝着东南方向走,反而来到了【巽影山】,李寒衣心中奇怪,一路跟来。

  “你也说了,这里是北离的国土,我身为北离的子民,为什么不能来?”

  苏荒准备好了,就算被他掀翻在地,嘴上也不肯服软。

  李寒衣灰布蒙面,一对星眸,恰到好处地隐藏起来,外人很难看出他的情感波动。

  不过李寒衣身上的气息……

  苏荒可是研究过【青城山】望气术的人。

  “气息如潮之将发,火山欲喷,一个字,跑。”

  苏荒嘀咕着,不等李寒衣出手,立刻走远。

  李寒衣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

  只是这颠倒众生的笑颜,别人看不见。

  “有那个人当年的影子。”

  李寒衣想起了桃花树下,那位手持桃木剑的懵懂少年,心中微酸。

  李寒衣很少离开苍山,这次出来,只是受了司空长风所托。

  “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什么样的人都有。”

  李寒衣将争强好胜之心,捺住。

  ……

  朝暾初上,万道金光,洒落崖顶。

  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寒衣,听说你棋力不错,要不要过来,跟老头子对弈一局?”

  乔冲之披散着白发,以剑拄地,慢慢走到了棋盘前面。

  “不要脸。”

  李寒衣心里骂道。

  李寒衣是这样想的,你是【棋剑仙】,以棋力入的剑仙境界,要我跟你下棋,这摆明就是以己之长,攻人之短。

  见李寒衣不动,也不说话。

  乔冲之冷笑道:“很多人一辈子都成不了剑仙,原因很简单,无法面对失败,面对生死。输不起,还怎么能赢?”

  乔冲之率先放了一颗黑子,在棋盘上面,接着道:“一个人入了【逍遥天境】之后,就开始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认为自己惊才绝艳,天赋异禀,不是凡俗之辈可以相比的。这样想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人会变得骄傲,这份骄傲会让他止步于【逍遥天境】,这样的人撑死了,也只能修至【扶摇境】。”

  苏荒心有所感。

  前面见过的白发仙、沈静舟、王人孙,莫不是如此。

  他们都是一时之人杰,可是跟真正的巅峰强者比起来,还有不小的距离。

  “说得没错,不能骄傲。输就输,反正还年轻。”

  苏荒同意乔冲之的说法。

  李寒衣内心也有所触动。

  这些年,百里东君、司空长风对他百般呵护,以至于李寒衣变得骄傲了。

  李寒衣坐着没有动,他的目光移向了棋盘。

  见李寒衣有了兴趣。

  乔冲之别过头去,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他道:“你执黑先行吧,我执白。”

  “你的棋盘太小了。”

  李寒衣挥剑,肆意挥洒了数下,眼前一道石壁上面,出现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每一道都是笔直,入石三分。

  整个棋盘,有一丈见方。

  无数碎石,散落下来。

  “好。这样才过瘾。”

  乔冲之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透露出欣喜之意。

  阳光下看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乔冲之从山洞里面走了出来。

  苏荒来了兴趣。

  “李寒衣的棋艺是很高的,在苍山上面,经常跟司空长风对弈,只是每下一局棋,都要毁掉一个棋盘。看看他的棋力如何。”

  两人快速落子。——直接将棋子打入石壁。

  “如此别开生面的下棋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苏荒心想。

  苏荒看出来了,黑子开局走的是【金井栏】定式,而白子走的是【倚盖起手式】。

  起初两人落子极快,八十余手之后,李寒衣第一次陷入了长考,额头开始冒汗。

  乔冲之暗想:“老头子毕生钻研围棋,已整整一百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定式、棋风、妙招,你不可能赢我。”

  李寒衣不以为意,认真应对。

  苏荒联想到前面所见,隐隐猜到了,这老头子狡猾得很,想要借李寒衣的棋力,来打破困局,帮自己提境。

  乔冲之要在棋盘上全力施为,不留余手。只要李寒衣能赢他,那就意味着他看到了更高境界的行棋方式。

  乔冲之可是【棋剑仙】,棋力的提高,就是剑术的提高。

  剑术一旦提高,乔冲之就有可能顺利抵达【神游玄境】,以后真龙入海,得无尽逍遥。

  “咳咳。”

  苏荒向李寒衣示警。

  “你不舒服就滚远点。”

  李寒衣依然保持着本色——他是【雪月城】出了名的凶女人。

  当然了,世间知道李寒衣是个女子的年轻人,并不多。

  苏荒只好作罢,不再触李寒衣的霉头。

  很快,两人下到了一百三十余手。

  苏荒一直在细看乔冲之的表情。

  苏荒没有认真看过乔冲之下棋,不过零星听到了他说的话。

  昨晚乔冲之自己与自己对弈,黑子永远都胜不了白子,原因就在于,黑子陷入劫争之后,没有太多的劫材可用……

  不难得出结论,乔冲之最拿手的,就是劫争!

  如果说围棋是诡道,那么劫争就是诡道中的诡道!

  苏荒的棋力并不强,只是结合自己掌握的全部信息,略作思索,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李寒衣步步争先,下到这里,表面看来,黑子已经处于绝对的优势了。

  “不会吧,赢得这么轻松?”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寒衣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要是乔冲之的棋艺如此平庸,不可能以棋力入剑仙境界。司空长风常说自己的棋艺天下无双,也没见他成为【棋剑仙】?

  想要以棋力入剑仙,没那么容易的哇。

  “一定有诈。我得小心。唐朝王积薪有所谓的【围棋十诀】,其中一条就是,不得贪胜。”

  李寒衣打算小心施为,只要能赢乔冲之就可以了,哪怕只赢半个子,那也是赢啊。

  总比输要好。

  “小心劫争。”

  苏荒【传音入秘】,提醒李寒衣。

  李寒衣脸色剧变。

  这四个字,如同闷雷,在李寒衣的心头滚过。

  倒不是被苏荒的【传音入秘】给震住了。

  而是……

  李寒衣一想到【劫争】两个字,再来看棋局,立刻发现情况不妙。

  前面李寒衣求胜心切,黑子出现很多薄弱处。

  这些薄弱处,自然可以及时得到巩固。

  可是,一旦陷入劫争,这些薄弱处,便成了白子的劫材!

  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导致大好的局面,付诸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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