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生下来这个孩子的,因为它是孽种。”

  “它有一个十恶不赦的父亲,有一个跟着它父亲一样满身都是算计和戾气的母亲,他的出生,就是孽。”

  “以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与其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我倒是希望你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要是运气再好一点的话,我希望你有那么一点点爱过我,或者说是现在还爱我,那样的话,以后你午夜梦回想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难过。”

  最后的最后。

  在她义无反顾跳下去的时候,他恍惚看到了女人唇角挑起的笑。

  她说,穆语川,好好活着。

  活。

  他的视线模糊,脑海里所有的东西翻涌成一摊浆糊,他差点都要想不起来,他最开始接近她的时候,她那眉眼娇俏的样子。

  他……

  就那样把一朵娇艳的红玫瑰,硬生生折磨到了枯萎。

  淤泥里的星星,陨落了。

  在他知道了自己过往十几年的报复都是一场噩梦的时候,在他彻底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失去她的时候,在他们马上就可以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用自己的命,实现了这场以自己为赌注的报复。

  而目的……

  就是为了让他意难平。

  可偏偏为什么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而是在现在,在今天,在厉歈寒告诉他过往的一切报复都完全没必要之后。

  呵。

  这女人可真是心狠啊。

  她就这么死在了,他要过去和解的这一天。

  和自己和解的,这一天。

  邢深察觉到穆语川的不正常,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人带走,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要是继续浪费下去,保不准厉歈寒的人就会下手。

  他必须尽快。

  邢晗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断崖。

  “娆娆呢?”

  她还不知道情况,一路火急火燎赶过来,可看到的却只有断崖旁边的厉歈寒,根本就没有看到穆语川和薄娆的身影。

  厉歈寒微微皱眉,没吭声。

  “厉歈寒。”

  邢晗的眉心都拧了起来,眼眶发红,“我问你,娆娆呢?!你说话!”

  “……”

  “邢小姐……”

  厉歈寒没有说话,可旁边的宋凛却红着眼睛跪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从这里跳下去了。”

  跳下去。

  邢晗的瞳孔瞬间紧缩,“你说什么?”

  “已经喊了搜救队了。”

  宋凛抬手擦了擦眼泪,说话的声音都是哑到涩的,就这么抬眼看着厉歈寒,“晗姐,我早就说过的,厉歈寒和穆语川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穆语川害死了薄娆姐,厉歈寒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害死你的!”

  人情绪起伏剧烈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刺。

  哪怕……

  他说的是真话。

  邢晗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实现本能落在了厉歈寒的身上。

  “我问的是你。”

  她放在身侧的指节都绷紧了,“娆娆人呢?”

  “……”

  厉歈寒微微皱眉,主动走到了她的身边,下意识俯身去捉她的手,但是被她后退着直接躲开了,宛如洪水猛兽。

  他的动作瞬间愣住,就这么看着她。

  “在搜了。”

  他微微皱眉,“不过生还的几率不大,断崖下面有礁石。”

  生还的几率不大。

  邢晗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第二次弯腰来捉她的手,踉跄后退半步的瞬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她的呼吸紧促,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去找。”

  她转身的瞬间就朝着断崖的方向跑过去,可哪里下面基本上可以说除了礁石之外就是深海,根本没有可以逃生的地方。

  厉歈寒追上来,但是被她躲开了。

  “别碰我。”

  她下意识抗拒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直接跟着搜救队下去找人。

  她会游泳。

  所以在搜救队的人下去的时候,她不管不顾地穿上了潜水服之后就下去找人,好几个来回身体的力道都直接虚脱了。

  厉歈寒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

  直到天黑。

  邢晗最后体力不支差点淹死在海水里,还是厉歈寒把人抱上来的。

  “邢晗。”

  他皱眉看着她,“你清醒点。”

  清醒。

  邢晗看着面前这张甚至连温和都没有穆语川温和的男人,几乎是仓皇就要撑起身继续下海,“我要下去找。”

  “邢晗!”

  厉歈寒厉色呵止,可面前的邢晗却直接晕了过去。

  落在了他怀里。

  搜救队的人打捞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打捞到了一具孕妇的尸体,但是脸已经被礁石模糊地不成样子。

  而……

  穆语川也被关押进了房间,进行单纯的隔离询问。

  可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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