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附近一家干净的客栈,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街道。

  容瑾关好窗户,走过来,陈吉祥坐在床边,仰脸看着他,眼眸清澈明亮,带着一丝调皮狡黠的笑。

  容瑾轻咬下唇,解开自己的腰带。

  他们好久没有这样了,忘情地在彼此身上寻求欢愉,像两只饥渴的妖兽,撕咬交缠,峰回路转。

  翌日,破晓。

  吴越焦急地等待陈吉祥和容瑾回来,却始终不见踪影。

  他想到之前容瑾的言行,忽然觉得不妥,立刻策马回宫,将此事禀告华玦。

  “不要声张,立刻秘密封锁京城各处通道,水路旱路以及甬道,关卡由御林军亲自把守,你去安排。”华玦对吴越说。

  随后,他走进朝堂,和华辰、佐鸣宇低声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来到殿外翻身上马,带领御林侍卫从皇宫侧门绝尘而去。

  华玦亲自排查西街附近的客栈,客栈老板说:

  “午夜时分,有一对小夫妻离开,男子抱着女子,女子貌似沉睡中,我还给他们叫了去渡口的轿子。”

  华玦心里一沉,立刻策马去了渡口,果然,他们午夜已经离开,他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愤怒不已。

  “立刻将这条水路设关卡堵截!”

  江面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荡漾,波光粼粼,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如同金色的光带,照在一条不大的游船上。

  陈吉祥醒过来,她睁开眼眸,头有些昏沉,但是马上被眼前的情景震惊。

  所见之处是木雕彩绘的船身,固定精致的榻桌,身下是整洁的床榻和被褥,身子随之一晃,遮挡船舱的帷幔飘起,外面是江面。

  容瑾听到声音,撩开帷幔钻进船舱:“吉祥,你醒了?”

  “怎么回事?”她眼眸大睁。

  容瑾咬了咬唇,坐在她身侧,轻声说:“我带你离开京城,去我家乡,我们一起生活,像过去一样。”

  陈吉祥看着他,脑子开始慢慢清晰,她缓缓地说:“你昨晚给我下药,然后夜半离开?”

  容瑾低头沉默,陈吉祥起身撩开帷幔站到前舱。

  抬眼望去,两岸山水风光如画卷,转头看,高耸的桅杆挂着鼓起的宽大帆布,小船乘风破浪,顺流直下。

  陈吉祥回到后舱,坐在床榻上,质问他:“你这么做问过我的意见吗?”

  容瑾手臂搭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低头不语。

  “立刻将船靠岸,我要回京。”她说。

  容瑾抬起头看着她,只轻轻摇摇头,凤眸中倔强绝望。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这么一走,华玦他们会急死,吴越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你知道吗?!”

  他还只是默默地摇头,陈吉祥气得去摇晃他,被他一把抱住,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勒得她喘不上气。

  陈吉祥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这样能跑得了吗?!”

  容瑾缓缓松开她,依然搂着她的腰身,看着她的眼眸,轻声说:

  “吉祥,我随养父四处漂泊的时候,捡了一只受伤的幼猫,黑白花色,眼睛又大又圆,总是好奇地看着我。”

  他舔了下嘴唇,唇角弯起一抹笑。

  “冬日里,我把他放在怀里,它很乖,就像你喜欢趴在我身上睡觉一样。”

  陈吉祥瞪大眼眸,而容瑾完全沉浸在过往的时光中,凤眸温柔地看着她。

  “后来,养父在我面前,被人打死了,我瑟瑟发抖,我怀里的小猫也瑟瑟发抖……”他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我们就过上了流浪乞讨的生活。但是总是吃不饱,小猫陪着我,我一定要有东西喂它,不能让它饿死。”他说。

  “然后呢?”陈吉祥问。

  容瑾眼眸有些凄凉:“我把所有能要到的吃食都给它了,有时候我好几天都不吃一点东西,可是,它还是想逃离我……”

  “你把它怎么了?”陈吉祥眉头蹙起。

  泪水滚落他的脸颊:“它死了。”

  “别说了。”陈吉祥闭上眼眸,深深叹了口气。

  容瑾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抚摸:“吉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就不要我了。”

  陈吉祥看着他他,淡淡地说:“你要杀了我吗?”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他,只是一厢情愿认为他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洗尽铅华,傲视红尘。

  这只可怜的小狐狸,他经历过那么多悲伤绝望,怎么还能保持一身洁净,展示给众生呢?

  是了,他吸引了那么多女人却从不动心,因为他的心早就碎了,而对自己是他心碎前的温存。

  瞬间,她觉得动容,自己也不忍这样放下他,她依然喜欢他,依然被他诱惑。

  忽然,江面上远远传来号角,容瑾眼眸一震,他转身撩开帷幔,看到前方设了关卡,横亘在水面上。

  他立刻起身去调整了风帆,然后回到后舱,双手抓着陈吉祥的肩膀,睁大眼眸看着她,眼神近乎疯狂。

  他咬紧下唇,解下腰带,将陈吉祥双手绑在一起:“对不起,吉祥,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陈吉祥没有挣扎,只默默看着他,眼眸中只有同情和悲伤。

  继而,容瑾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有两颗黑色的药丸。

  他拿起一颗,颤抖着放到陈吉祥唇边,又收回手,努力了几次,却始终无法做到,最终,他一把搂住她失声痛哭。

  容瑾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关卡,他用手掌擦了擦眼泪,似乎下了决心。

  他一边解开绑在陈吉祥手上的带子,一边说:“那只小猫,我让它走了,可是它又回到我身边,它舍不得离开我,最后饿死在我怀里。”

  “我是个有毒的人,爱我的人都会不幸。”他看着她,眼眸通红湿润:“你走吧,吉祥,别再喜欢我。”

  陈吉祥睁大眼眸看着他,泪水盈满眼眶,她从袖子里拿出一颗他之前做的麻醉药。

  “你……你为什么刚才不用?”容瑾震惊地看着她。

  陈吉祥哽咽:“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容瑾柳眉紧紧蹙起,眼眸紧闭,泪水从长长的睫毛下滑落,他嘴唇微微张开,下巴颤抖,发出低沉的哭泣声。

  执着于过往,却和过往相见不相识。

  蓦然回首,缘起缘灭,如梦如幻,若露若电,人生万象尽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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