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玦将信撕得粉碎,他咬牙切齿,眼眸通红,双手握拳,乌发披在赤裸的背脊上,身上的肌肉绷得要炸开一样。

  他悲伤地看着陈吉祥,等待她对自己的审判。

  陈吉祥剧烈喘息着,深吸一口气说:“我明天进宫见皇后,商议怎么能得到摄政皇太后的位置。”

  “你……不怪我?”华玦眉头深深蹙起,眼底露出几乎崩溃的光。

  她伸出手贴在他胸口的几道伤痕上:“我能怎么样?逼死你吗?”

  华玦一把搂住她,眼底升腾起仇恨的火焰:“我和你一起去。”

  翌日,日暮。

  陈吉祥和华玦来到皇后的和瑰宫。

  正殿中央,一张豪华的榻桌两侧分别坐着华玦、陈吉祥和皇后,背后是巨大精美的牡丹屏风,四周绣着龙凤。

  “小玦,你好久没来看本宫了。”皇后精致的妆容像一张面具,看不出后面的真实情绪。

  华玦蹙眉看着她:“你不问问阿萧?”

  “本宫知道,吉祥把他救活了。”她微微一笑。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对他下死手?!”华玦怒吼。

  “不听话的孩子,我要他做什么,但愿这个孩子可以乖一些。”她轻抚自己的腹部。

  华玦气的浑身颤抖,陈吉祥按住他的手,对皇后说:“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皇后看着陈吉祥,嘴角一弯:“吉祥,你比之前聪明了。”

  “我们向朝臣提出了建议,但是没有通过。”

  “这个本宫知道,就是因为难办,才让你来办。”

  华玦瞪着她说:“你一直在朝中安插官员,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非要摄政实权?”

  “吉祥可以,我也可以,是她给我开辟了一条新的天地,不利用男人来控制朝堂,自己掌权更可靠。”皇后笑意盈盈。

  “我没办法。”华玦急躁地转开眼眸。

  “那就等着阿萧的弟弟出生吧。”她缓缓地说:“既然吉祥能容得下阿萧,说不定也能容得下这个孩子。”

  华玦放在榻桌上的手紧紧握拳,青筋暴露,不住地颤抖。

  他站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陈吉祥焦急地看看他的背影,转头看着皇后,思虑片刻说:“我有个想法,如果我们分权主政,也许朝臣可以通过。”

  “什么意思?”

  “太后和皇后一起主政,只出一个声音。”

  皇后转了下眼眸:“我们一起,这倒是有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我觉得胜算还是很大的。”

  说着,陈吉祥又看了一眼华玦的方向,急着站起身:“谈妥。我们走了。”

  “天色已晚,皇宫已经门禁,你们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出宫。”

  皇后也站起身,她缓缓走到陈吉祥面前,桃花眼秋波流转:“你这么喜欢小玦,我可以把他送给你,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陈吉祥咬咬下唇:“我不会让你乱来的。”

  皇后伸出双手,放在陈吉祥的肩侧,亲昵地贴近她的耳侧:“触摸权利,本宫会让你见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陈吉祥蹙眉有些不解,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按她的肩头,转身离去。

  华玦背着手站在在宫门口,皇后走到他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小玦,晚上你们就住在你幼时的偏殿。”

  他没有说话,眼神游移,有意躲闪皇后的注视。

  皇后近前一步,缓缓将手贴在他胸前,华玦愤然闪身:“别碰我!”

  皇后并不在意,她娇嗔一笑:“我已经把你给吉祥了,不过,你会发现,等她做了皇后会和我一样。”

  “她不会。”

  “那就走着瞧。”

  皇后摇曳着离开,陈吉祥走过来揽住他的手臂:“谈妥了,就是按我们一开始商量的那样。”

  华玦点点头,默默松了口气。

  夜幕低垂。

  偏殿。

  华玦踩着脚下青色的大理石方砖,缓缓走过每一处熟悉的景致,回忆潮水般涌入脑海。

  庭院中,假山流水,曲径通幽。

  他曾经因为背不出整部的兵书,冬日里裸身在这里罚跪一夜。

  四周环绕着精致的回廊。

  幼时,他和华辰与宫女慧儿追逐嬉闹,几月后,慧儿诬告他们辱骂皇后。

  他们被禁水禁食三天三夜,最后华辰昏迷,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弟弟口中。

  卧室温馨舒适。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丝绸被褥,香炉中轻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十七岁的时候,皇后将一颗药丸放在他口中:“吃下去,就不疼了,但是你要听话。”

  ……

  华玦闭上眼眸,用手伏在脸上。

  宫女和太监们一趟趟将崭新的被褥枕头送过来,并点亮无数红色的宫灯,大殿内像亮起繁星。

  陈吉祥好奇地四处张望。

  宫殿内开阔宏伟,巨大的浮雕柱子矗立在大殿的四周,帷幔从高高的天花板垂落,如同瀑布,轻柔地覆盖在柱子之间。

  等太监宫女都退下了,陈吉祥独自一人兴奋地在柱子间穿梭。

  她伸开手,把脸抚在轻纱帷幔上,上面绣着凤凰涅盘和牡丹盛开。

  她仰起头,一边走一边看着高耸的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

  华玦远远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她没有来过深宫,被这些自己年幼就耳熟能详的东西吸引。

  陈吉祥正在细细品味柱子上的浮雕,被华玦一把抱起:“喜欢这里?”

  “你从小住在这里啊。”她跟随华玦的脚步,仰头看着曼妙的天顶画在眼前掠过。

  华玦将她丢在床上,一边解衣服一边说:“我和华辰小时候也曾在柱子间追逐嬉闹。”

  陈吉祥有点小兴奋,华玦嘴角一挑,捏着她的下巴:“等你册封后,就搬去母后的主殿居住,比这里更好。”

  “真的吗?还有什么?”她问。

  华玦心头一沉,还会有很多男人对她趋炎附势,逢迎献媚。

  华玦有些明白母后暗指的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吉祥终于排除万难有了新的开始,就会有新的羁绊等待他们。

  他对心爱的女孩一次次索取,在深宫无尽的黑暗中,在幼年沉沦的记忆里,感叹命运的诡谲多变和无情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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