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灭了,大通铺里,便什么都看不清。

  好歹李镇练了多日的眼力,等了几瞬,便看清了炕上的动静。

  那没有命灯的少年坐起,半晌没有动作。

  似乎是在等着李镇先动手。

  咽了口唾沫,李镇按耐住心绪,想起来了这少年的名字,便压低声音,道:

  “狗剩,你……你怎么醒了?”

  狗剩听到了李镇声音,终于揉了揉眼睛,摸黑过去,点起炕边上的灯烛。

  做完这一切,才小声道:

  “镇哥,你咋不睡?我被尿憋醒了,一睁眼看到你直勾勾看着我,给我吓了一跳……”

  狗剩声音还未脱稚气,猫着身子,小心翼翼下炕,生怕吵到了谁。

  李镇情绪微微放松下来,但并没有完全放松,一边时刻准备着召石碑里的那口锣,一边和狗剩套着近乎。

  “我入门晚,就要勤练功,这不还等着通门,帮高才升解决终生大事嘛……”

  狗剩点点头,去了偏屋角落里放着的尿桶。

  “欻欻歘……”

  尿罢,打了个哆嗦,才觉得心神畅快。

  狗剩回了炕,很快犯起迷糊,

  “镇哥,别练太晚……我先睡了。”

  “行。”

  狗剩的鼾声响起。

  李镇这才神情放松下来,继续专注着练功。

  但还是觉得不对头。

  难道有活人天生没有命灯么?

  还是说自己道行不够,看不见狗剩的命灯?

  可高才升如今虚成这样,两肩上的红火都瞧得清晰,狗剩看着身子不差,又怎么能命灯虚弱呢?

  一直想着,终于犯困。

  待到天快亮时,李镇才沉沉闭上双眼,浅睡些功夫,就要起来练功了。

  那灯烛一直被李镇看到燃尽,只剩下点点蜡油,像是盘根错节的老树,扎在了炕头上。

  狗剩打着鼾,背对着李镇,眼睛却从未闭上。

  ……

  天大亮,老铲迷迷糊糊地走出偏屋,敲响大通铺的门。

  “都他娘别睡了,现在睡了,以后死了干甚去?”

  通铺里的少年们都鲤鱼打挺地起了床。

  唯李镇和高才升还赖在炕上。

  高才升是体虚阳虚,实在起不来。

  李镇则是因着熬夜,现在神志恍惚。

  从口袋里摸出来指甲盖大小的银太岁,丢入口中,才觉得渐渐清醒,五感明晰。

  “这银太岁,可真是个宝贝……吃一口扫去疲劳,每天只留半时辰睡觉,完全够了。”

  出了庄子,少年们打着井水,搓了把脸,便一个个站好,扎起了马步。

  这是早功,练下盘功夫,重心稳,才不容易跌跟头。

  马步与站桩不同,站桩顶多算养生,但扛着重物扎马步,可是实实在在的武学基础。

  李镇如今,也已轻车熟路,甚至有了每日一指甲盖银太岁的滋养,进步还挺大。

  短短四天,纯肉身功夫,便已经能扛着二十斤重的小缸,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老铲端着小凳,泡了杯热茶,美美喝上一口,又开始了晨间打鸡血环节。

  “铁把式,算起来是所有门道里投入最大的……郡城里那些帮派,人家有的是钱儿,有的是白太岁,甚至有时候还能搞点银太岁吃吃……

  这修行起来,进展自是比咱快得多。

  但是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人穷志不短,咱们主打一个勤奋,流了血和汗,这道行还能提不上去了?

  明年七月半,盘州一座大窟里,太岁丰收,到时候郡城里自会有帮派来了咱过马寨子,聘一些年轻的伙计,去盘州收太岁。

  你们若都能在明年七月半里通门,说不得能得到那些名门帮派的赏识,这一入帮派全家鸡犬升天,若还能在窟的里采一批银太岁,回了寨子,下半辈子也便衣食无忧,若不回寨子,也有了本钱,在郡城里深造学本事……”

  老铲这席话自是惹的少年们心之向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下窟收太岁,便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稍不留神,尸骨无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李镇并不在乎,什么下不下窟,收不收太岁,他只是定定看着狗剩。

  想从这少年郎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些信息。

  从头看到尾,却真没发现什么异常,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命灯虚弱的少年?

  “拜入名门正派,那就不必再提我老铲,只管自己学本事就成。”

  恰是老铲说完这句话,狗剩的神情里却闪过一丝怨毒。

  “卧槽?”

  李镇没有看错,狗剩这家伙定藏着什么事,并非学本事的少年那么简单。

  这狗剩没有命灯的事儿,到底该不该跟老铲说呢?

  正在犹豫着,老铲家的大门却被“砰”的叩响。

  这大早上的,有什么人会来找老铲呢?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清清脆脆甜甜的声音。

  “铲爷,是我,张灵芝!”

  这声音听起来颇是耳熟,像是几日前,因着刘大牛家的事,与自己有过一点交流的张仙姑。

  矮壮的老铲从椅子上跳起,满面红光的去开门,一边走一边说道:

  “哎呦,灵芝丫头,啥风把你给吹来了?”

  一听是张仙姑,这些扎马步的少年也都一个个慌了手脚,忙把水缸丢下,都随着铲爷的步子,打算一窥门外那俏生生张仙姑的真容。

  谁人不知道张仙姑的美貌啊,他不光是寨子里男人们的心头好,也是少年们情窦初开时所幻想过的女人呐……

  铲爷拉开门栓,见着张仙姑今天收拾的更水灵了,连头上那块乡土味很重的方巾都没戴,盘着头发,只有面上一块轻纱遮住,可偏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更让人心之向往。

  所谓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说的便是如此。

  李镇隔着远,看见张仙姑今天的打扮,倒想起前世某位故人,叫玩偶什么姐姐。

  老铲因着身子矮小,堵不住门,身后弟子们挤成了一堆,都想一睹芳容。

  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也是没见过世面,没吃过荤腥的主儿,现在一个个鼻息粗重,眼睛都快绿了。

  张仙姑“噗嗤”一笑,看向老铲,柔声道:

  “铲叔,我来找个人。”

  “嗯?谁啊?”

  老铲颇是疑惑,因着不怎么离开庄子,倒没听说过刘大牛家发生的那件事,也不知道自家弟子哪个和这张仙姑有渊源。

  “铲叔,我可以进去么?”

  张仙姑穿着绸衣,瞧着像是打底的穿着,虽衬的身材前凸后翘,但看着就冷。

  老铲也让开身子,道:

  “快快,你这丫头穿这么点儿,又不是咱铁把式门道的,冻出病来了……”

  张仙姑轻轻一笑,进了院子。

  因着是问米门道之人,身上有股淡淡的米香味。

  这扑面来的香风,便让少年们浑身打着哆嗦,感觉灵魂都要升华。

  听着说张仙姑要找人,少年们悄摸站的端正些,眼睛都故意睁大,挺着胸膛,神气儿的不行。

  牛峰吐了口唾沫,拾掇了下自己的发型,心道自己家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养牛大户,仙姑定是看上自家的牛了……

  吕半夏整了整绸衣领子,心道自己是吕家寨子的村长儿子,这仙姑也定是来找他,要不然,还能是谁?

  张灵芝每越过一个少年,少年便垂头丧气。

  直至走到了吕半夏和牛峰的面前。

  “二位,让让。”

  “啊?”

  扒拉开吕半夏和牛峰,便露出其身后之人的真容。

  李镇正坐在一口倒扣着的水缸之上,端着个碗,喝着米粥,虽是昨天吃剩下的,但还没馊,早上练功练饿了,这早餐可不能落下。

  这仙姑张灵芝,盈盈一笑,对着李镇暗戳戳抛了个媚眼,

  “李小哥,方便借一步说话?有事找你……”

  “卧槽!”

  众少年们呆了,连老铲都咂舌。

  李镇还与张仙姑熟识?

  这院子里,酸味儿之浓,都快能酿成一缸醋了。

  李镇扒拉完米粥,打了个饱嗝,放下碗,起身端起水缸,规规矩矩地扎好马步。

  “不好意思啊,正练功呢,暂时没空。”

  “……”

  正起了炕,虚弱掀开偏屋门帘的高才升,目睹了一切。

  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不争气的眼泪滑下。

  输的一点不过分啊……

  美人在前,却还是一心练功,如此心性,该拿什么赢他?

  既生镇,何生才升啊!

  没人听见高才升的无声呐喊。

  他们只恨不得把李换成自己。

  却看这绸衣贴身的仙姑,无奈笑道:

  “李小哥,别耍性子了,这次正有正事找你。”

  “啥事?”

  仙姑贴到李镇跟前,附到其耳朵旁,小声道:

  “刘家的冤魂,成气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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