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从昨日入宫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苏芮开始着手整理她同云济大婚之日送礼的名册。

  云济空有一个雍亲王的名头,并无任何官职,如今皇上又被软禁,能否再给云济助力是个问题。

  她不能空等着,而云济此刻不好行动,事自然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毕竟担着侧妃的名分,自然也是要做该做的事的。

  从睁开眼起,她便就和洛娥两人开始整理各家各府送来的礼物和记录。

  那日大婚是云济在外待客,苏芮并不知外面到底有哪些人,只知热闹的动静不小,还以为宾客不少。

  可看了礼册才发现,京中各大世家基本都是礼到人未到。

  而来喜宴的人家,要么是寒门来寻机会的,要么就是各家中不出挑的那一房人,反正,没有几个正经在朝堂上手中有权的人。

  与云济而言,这些人虽不至于无用,但此刻解不了急。

  正头疼,苏芮看到礼册上有个唐家。

  “唐家?哪个唐家?”苏芮问。

  洛娥想了想,摇头道:“不知,但大喜那日没见到有唐家的人,许只是送了礼,那会正忙,便就没深问是哪个唐家。”

  婚礼繁忙,雍亲王府本就刚立府,府上的人也都不是正经管事的出身,一上来就操办这样大的喜宴难免出现各种各样的纰漏。

  苏芮却看着那唐家二字深思。

  盛京城里同云济与她所交集的唐家可没几个。

  “将唐家送的礼拿来。”

  洛娥立即起身从库房内取出礼盒,苏芮打开,是一尊碧玉雕刻的并蒂莲。

  寓意极好,碧玉的品质也是上层,价值非凡,盛京城中能够出手这般阔绰的唐家只有一家。

  唐俞橦。

  对啊。

  纵观整个大赵朝堂,除了林家外,就没有人能和唐家比了。

  于云济目前的情况来说,没有比手握军权的唐家更好的选择了。

  就是那死秃驴倔得一根筋,死活不肯应这婚事,说什么唐俞橦无辜。

  这世上众人,利益牵扯,哪有真正无辜之人。

  你情我愿的事,何乐不为。

  不管了,事急从权,云济不做,她来做。

  反正他这会也不在府上,等知晓的时候也木已成舟了。

  做下决断,苏芮便立即派人去隆亲王府回礼。

  “小姐,雍亲王府着人送了回礼来。”从门房拿到回礼锦盒的琉璃跑进门就惊道。

  唐俞橦正绣着画,听到雍亲王回礼吓得针刺中了手中,都顾不得压住冒出来的血珠就问:“怎么会回礼到府上来的?我不是让你叫送礼之人不可明说吗?”

  “奴婢也不知啊,派去的人说并未暴露身份,礼也顺利送了进去,不知今个怎么来了回礼。”

  琉璃也奇怪,她是听小姐的话,再三交代了的,那丫鬟回来后她也问了又问,确定她没有说明身份,雍亲王府的人也忙得没时间多问后才放心回禀的。

  “不过好在今日是常叔在门房,来人也说明礼是回给小姐您的,没直说是雍亲王府,这才没惊动郡主那边,直报给了咱们院。”

  听到这话唐俞橦才松了口气。

  若是被姐姐知晓她偷偷给云济和苏芮的大婚送去贺礼,必然会生气。

  可苏芮救过她,更是因为护她才被那黑豹咬伤,险些丧命。

  当初一切发生紧急,后又再没机会谢过她,她因错杀大皇子出事时也没能帮上忙,若她大婚她还装聋作哑,实在不为人道。

  “苏姑娘聪慧过人,瞒不过她去也正常。”唐俞橦想了想就释然了,只是这礼一来一回,就算不得送了。

  “小姐可要打开看看,这盒子奴婢掂量着轻飘飘的。”

  “礼物不在贵重,在心意,不可以贵重与否来衡量。”唐俞橦轻责琉璃的同时放下手中的绣绷,伸手接过锦盒。

  的确轻飘飘的。

  打开盖,里面是一方藕粉色的丝帕,上面用蚕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

  琉璃都看得睁大了眼,忍不住赞叹:“这绣工真好。”

  唐俞橦赞同的点头。

  这绣工的确精巧,比她更胜一筹不说,还行针多了许多出挑洒脱,晃眼间甚至能看到两只鸳鸯在水中嬉戏的画面。

  丝帕还带着香气,淡淡的,幽幽的,必然是能长久留香的。

  这样的丝帕戴在身上,行走摇动间都能步步生香。

  只是,怎么回礼用鸳鸯戏水的图样呢。

  许是图个吉利?

  不管如何,这丝帕唐俞橦很喜欢,材质,绣工,香气,都喜欢。

  “怎么今日又闷在屋里了?”

  正要再仔细瞧瞧,就听长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唐俞橦吓得连忙将丝帕收进自己的袖中,琉璃也是眼疾手快将锦盒藏在了矮桌下。

  长宁入门,见唐俞橦坐在凉塌上绣花,琉璃站在一旁伺候,可两人都额头带汗。

  “这屋内这样热?”长宁说着走近,看到矮几香炉里冒出来的丝丝白烟,闻着浓厚便蹙眉道:“原是这熏香,闻着就叫人生热了。”

  这香是平心静气的,长宁心中烦躁,自然闻着就会觉得心间燥热。

  唐俞橦也不说,只让琉璃把香炉撤了下去,倒了两杯茶上来。

  “又装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你这成日成日的在屋里待着,也不出去见见人,再过些日子,这盛京城里的人就要忘了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了。”

  “近来乱事不少,爹爹来信说让我这些日子少出门。”

  唐俞橦拿自己爹当幌子,虽说信中的确提过两句,但到底是她自己不愿出门。

  毕竟她的出门不是出门,而是要代表隆亲王府,代表唐家,在宴席之上同各家女眷周旋交际,听着她们或巴结,或好奇的询问她与云济之间可有进展。

  再则就是要让她去接近云济。

  可她不想。

  反倒希望旁人真忘了她才好。

  可惜,是妄想。

  她是唐家的人,就永远不会被人忘记。

  更何况云济大婚,雍亲王府郡马陈友民纳妾,这些事都同她绑在一起。

  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尚可躲在府中不去听,可府内的事,却怎么都会钻进来。

  便如前日,苏芮云济大婚,周瑶也入了府。

  长宁不知是恼怒苏芮和云济,还是周瑶,竟把自宫了的陈友民送入洞房,要他与周瑶通房,落红。

  如何落的红,不得而知,可那夜周瑶的惨叫声响了一夜,却是府上所有人都亲耳听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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