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味弥漫客厅,姜颜西稍微缓过神抓住盛景的手,倾身隔开两人说:“我没事,路小猫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叮——”

  路从之瞅一眼声源,指了指姜颜西手机屏幕。

  “……”姜颜西接起电话,唇角抽搐:“真是不巧,我已经见到人了,现在就在我对面。”

  路从之位置一偏,对着盛景单方面开始大眼瞪小眼,盛景则是大家风范十足,揽着人一言不发将其视若无睹。

  姜颜西揉揉眉心,这诡异的气氛真是令人无所适从,她张张嘴刚要说话,盛景到底见不得她为难,先给她搭起台阶:“我去做饭,你招呼好客人。”

  “客人”两字明明白白彰显出他的地位,盛景在姜颜西腰间捏了一把,低声警告:“不准离他太近,不准和他有接触。”

  说完他瞥眼旁边跳脚的猫儿,起身:“程斐,来帮忙。”

  心间微暖,姜颜西看着少年的高大背影不由勾勾唇。

  他有醋意,也还有对路从之的不自信,却为了她默默忍下来,留给她和路从之谈话的空间,她的盛小崽啊怎么能这么好呢。

  -

  “喂!小颜西你偷摸着儿笑什么呢!”

  姜颜西想撸撸他银毛儿,记起来盛景的话,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她对上那双猫眼,斟酌着语言:“我和盛景,彼此心系,就那样了。”

  虽然路从之有了心理准备,但那双猫瞳还是肉眼可见的暗淡一层。银发轻晃,他嘴唇动了动,艰难地问:“小颜西……为什么?”

  之前她和他说她心里有人,他猜到了那个人是盛景,自然是难过伤心的,可是他堂堂路小公子怎么会输给一个只露过一面的人。他始终相信时间一久,他对颜西足够好,就能将他从颜西的心里扫出去。

  可现在事实摆在他面前,不过几天未见,他莫名其妙就沦为了哭泣的旧人,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吧……

  路从之翻出几张扑克,垂头缓慢地滑动,低低地声音传出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欺负我那么多我后来都不介意,陪伴你这么久还不如他突然出现……”

  “路小猫,我知道的。”姜颜西柔声打断他,唇边泛着浅浅笑意:“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能感受到。”

  “可盛景他并不是突然出现,他同样也陪了我很久,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她朝厨房方向看一眼,眸里有涟漪散开,“其实,我怕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声,所以刚刚他才在一直安抚我。”

  闻言路从之一怔,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一张扑克飘到沙发角,红蓝花色在斜照金阳下绚丽不已。

  少女声音还在继续:

  “我只是喜欢用玫瑰酱泡水,却不喜欢红玫瑰,我喜欢清香的白玉兰。”

  “这些,大概你都没有注意,但是他却都知道,他从日常相处中将我所有的喜好都记在心中。”

  “他会在有巨声响起时第一时间看向我,耐心温声安抚我;他会在我拍戏时偷偷守在片场附近,默默准备我爱吃的零食;他会宁愿自己顶着湿透衣衫吹寒风,也要把外套给我盖在身上……”

  姜颜西说着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样的傻子,只有我来疼了。”

  “而你,”她迟疑片刻,还是伸手在那颗银色脑袋上揉了揉,然后蹲下身和银毛遮掩中的那双圆瞳对上:“路小猫,你也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我。”

  “你对我,大概就是久别重逢我给你的印象太过反差,对我生出一种错觉执念。你看,你看见我和盛景在一起,也就是像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路从之撇撇嘴,傲娇地偏开头:“才不是,你就是偏心帮那小子说话!我都跟家里人说好叫你当他们儿媳妇了!”

  姜颜西揪着他一缕银毛扯扯,说:“好了,你不准闹,一会儿尝尝他做的菜,保证你不开心都散了。”

  猫爪从她手里拉回自己的毛儿,跳起来不服地叫:“不就是做饭吗!谁还不会了,我也去!”

  路从之跳着进了厨房,姜颜西无奈地摇摇头后朝转角处勾勾手:“程斐,出来。”

  -

  一直躲在暗处偷窥的程斐:“……”

  程斐颤着腿走出来,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叫道:“大嫂……”

  “看得还开心吗?”

  “……”

  怎么这幕有点似曾相识,哦,在车上盛老大也是这样问他的。

  程斐扯扯嘴角,毫无包袱自证清白:“大嫂我是迫于无奈……”

  “哦?”

  程斐听见她语气调子心里顿时一咯噔,不妙之感刚升起来,就看见自家大嫂凑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这这这不好吧大嫂!”程斐脑袋摇成拨浪鼓,明晃晃地拒绝:“盛老大要知道了饶不了我的!”

  姜颜西抱着手问他:“你叫我什么?”

  “大、大嫂啊……”程斐缩缩脖子,后颈有点儿凉。

  她继续问:“那你盛老大是不是听我的话?”

  程斐点点头,盛老大宝贝大嫂那样儿,怕是大嫂要星星他都能去搞一颗来让大嫂命名。

  “所以你明白该听谁的话了?”

  程斐眼睛一亮,对啊,大嫂可不就是一人形保命符吗,有大嫂担保他怕什么!

  难得能整回盛老大,程斐开始摩拳擦掌,向姜颜西标了个礼:“大嫂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厨房突然霹雳啪啦一阵响,姜颜西匆匆丢下一句“孺子可教”便朝厨房赶去。

  -

  厨房里。

  路从之对着一堆碎碟子挠头,圆眼里茫然不已,满心疑惑无人答。

  他不过想拿个盘子怎么就都碎了呢?盘子都黏在一起的吗?可他看桌子上都是分开的啊?

  再看盛景。

  他若无其事地撇着菜刀往锅里放菜,一个眼神儿都没分过去,直到听见姜颜西的声音。

  零零散散的白瓷碎片在光线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来,像是洒了满地光泽润亮的白色珍珠。

  姜颜西不由睁大了眼:“怎、怎么回事?”

  她抬眼对上某猫心虚乱飘目光的模样,再看看他侧边菜板上形状各异的土豆渣,没削皮的那种,头疼地拧了拧眉。

  瞪了人一眼,她拉着垂头丧气的路从之就出了厨房,“我的路大少爷,你别嚯嚯我的厨房了,搁外边待着等吃饭吧!”

  将人按在沙发上,姜颜西命令道:“坐好,玩你的扑克!”

  程斐一进厨房就看见自家老大黑沉沉的脸,心里暗暗叫苦,为什么疼痛总由他承担!

  哆哆嗦嗦走上前:“盛、盛老大,大嫂刚刚和那银毛猫……”

  半晌后,程斐苦着脸跌跌撞撞走出来,有脾气的盛老大太恐怖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姜颜西,程斐仿佛看见救世祖一般,双手合十在胸前晃了晃:“大嫂大嫂,我的小命就交给你了!盛老大脸都黑成锅底了!”

  姜颜西朝他打个手势,“放心,你出去看好那只猫。”

  -

  盛景余光瞥见来人,周身沉郁气息收敛一些,想起程斐说的话还有她刚刚只顾那只猫的模样,他心下一沉,忍住搭理她的欲望,专心致志地盯着翻滚的锅里。

  过了几分钟,厨房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微微偏头一看,人靠在墙边懒洋洋地打呵欠,还盯着那一地碎片不知道在看什么。

  心间酸涩得厉害,盛景放下手中用力紧握的汤勺,抿抿唇轻声叫她:“姜姜。”

  盛景的反应都被姜颜西收进眼中,微微叹口气,她缓缓走上前环住他后腰,应他:“盛小崽,我在。”

  盛景反身扣住姜颜西尖小的下巴,一手拦在她腰后,两人之间却始终隔了一段距离。他黑眸波澜起伏酝酿着风暴,曾偷看到的那一幕闪现脑海,声音微不可察的颤抖:“程斐说,你和他、你和他靠在一起,还蹲着仰头朝他朝他……”

  他说不出来,他闭了闭眼额头抵上姜颜西额头,呢喃道:“姜姜,我可以对你很好很好的,你不要不要不要……”

  他不敢说,他怕给她一提醒就成真了。

  姜颜西心口一抽,手指描摹着他眉眼,看着他这样她也难受,可她更想看见一个自信的盛小崽。

  她开口道:“盛景,盛小崽,你在怕什么?”

  她扑身就要窝进他怀中,被人抵住,浅淡的奶音飘来:“做菜,脏。”

  星眸水光瞬涌,姜颜西不管不顾抱紧他,勾着他脖子细细吻上他眉眼,最后落在那薄唇上,轻贴一下。

  她与黑眸相对,红唇轻启:“盛小崽,程斐那些话是我教的。”

  “不是告诉过你,月亮落在你怀里就是你的,面对别人你可以醋,但你不能对自己不自信。”

  “我就是想告诉你,盛小崽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盛小崽,别人再好那都不是你。”

  姜颜西食指印上他眉心,如神女盖上自己的印记:“月亮只偏心于你。”

  所有负面情绪一瞬消散而去,盛景眸光火热,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低头吻上那抹绯红,辗转不放,带着前所未有的孟浪。

  厨房内气氛火热,厨房外空调冷气微凉。

  路从之苦笑着靠在着冰冷的墙面,圆瞳里尽是失落。

  -

  “唔——”

  姜颜西推着人,却怎么阻拦都没用,总能在下一秒就被大手制住动作,反而耗费力气腿软脚酸只能任其予取予求。

  没人知道,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在盛景心间是翻起了多大的浪花,一句“别人再好都不是你”“月亮只偏心于你”仿佛天降陨石,将他砸得一阵晕头转向,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他什么也想不到,只想狠狠折磨那抹罪魁祸首。

  直至几分钟后,姜颜西红唇潋滟,微微张唇抓着他胸前衣襟不停喘气,一边还在嘟囔责怪:“你、你怎么这样啊……”

  盛景在她头顶沉沉笑了一声,指腹还在红唇上不停滑动,声音里带着欲色:“姜姜很软很甜,男朋友欲罢不能。”

  浑身热气涌上脸,若是有镜子在姜颜西面前,她毫不犹豫地认为自己会看见一张猴子屁股脸。

  她拧了一把盛景腰间软肉,支吾着嗔道:“你瞎说什么呢!”

  盛景低头看她,小人儿脸颊绯红如苹果香软可口,刚经历过风雨的红唇更是艳丽,他眸色瞬间又是一暗,低头又是咬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说:“不是瞎说,我向来只说实话。”

  “你!”

  姜颜西睫毛颤了颤,伸手拍他毫不意外被捉住,盛景捏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认真道:“姜姜,谢谢你。”

  突然正经起来姜颜西还有几分不适应了,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了一会儿安静时间。

  鱼汤香味溢出来,盛景低头问:“饿了没?”

  姜颜西也闻到了香味,舔舔唇说:“有一点点。”

  盛景笑笑拉开人站好:“好了,你出去玩会儿,碎片我一会儿收拾。鱼汤差不多好了,我再炒几个菜就开饭。”

  一到客厅,程斐和路从之不约而同盯上姜颜西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姜颜西将两人分别瞪了一眼匆忙躲回房间,一看镜子捂脸怪叫一声,连忙拿起桌面上口红涂了一层掩盖。

  再出去,程斐和路从之视线更加古怪,同时在心里浮出四个字:欲盖弥彰。

  -

  一顿饭也是在战火硝烟中吃完。

  席间,路从之一直观察盛景的举动,举手投足都是在照顾“颜西”,相比他来说,的确细心又更加了解“颜西”。他心情微微转晴一些,只是到底没给他好脸色,做得都是给盛景添堵的事儿。

  他争不过人,临了也要添添堵才行,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得了人去。

  吃过饭,路从之待了一会儿裹着洗完碗的程斐就离开了公寓,两人一路还在吐槽小两口撒狗粮简直没眼看。

  直到他和程斐分别,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才垮了下来,一个电话给成澄打过去:“成澄,我在明光路59号,来接我去之星酒吧,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白继冷眼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哼声道:“你路老大驱使,还不滚去鞍前马后?”

  成澄抓着手机一脸为难地说:“好继继,我就去一下下,一下下好不好?”

  白继揪着他耳朵拧完一圈,盯着他说:“成澄到底我是你女朋友还是路从之是?你他妈几年前撩老子被他电话打断三次就算了,现在你要走?”

  “可……”

  白继缓缓笑起来:“行啊,我不难为你,你去吧。”

  成澄刚一喜,白继声音又传来:“你要是去了以后就别想再上我的床,咋俩拜拜~”

  闻言成澄看看身下的白继再看看手机,最后一咬牙,将手机直接关机。

  对不起了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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