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庭院外来了一个人,叫霍孤年,简朴的服饰,看着仙风道骨。

  楚尘风停下拳步,望向这位不苟言笑、神色淡漠的人。

  在他身后,跟着霍青,看样子毕恭毕敬,跟初次见面时盛气凌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霍孤年缓缓走入院落,瞥了一眼楚尘风,便自顾自地朝里走去了。

  “师父,我去看看……”霍青跟在身后,轻声道。

  “不必了。”

  霍孤年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突然,院落外传来喊声。

  “霍宫主!”

  “齐兄。”

  霍孤年转身朝屋外走去,嘴角难得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齐忍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笑道:“哎呀,上回来你这儿,走得匆忙,就想这次趁着晨光好好走走霍宫主你这四象山,没想到霍宫主你来这么早啊,哈哈。”

  “也就才来。”霍孤年缓缓说道,“那齐兄这会看了,觉得如何啊。”

  “自然是极好的。”

  “那不如……”

  齐忍空突然打断了霍孤年的话,“哎,先不说这些。这多年没见,得好好叙叙旧。”

  霍孤年眉眼一转,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走到院落池塘旁的石桌旁,霍孤年衣袖拂过石桌,顿现瓜果美酒,两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楚尘风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专心修炼了。

  “道友……”

  突然,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楚尘风转头一看,霍青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怎么。”

  “你要找的人,查到了。”霍青缓缓说道。

  楚尘风愣了一下,“朱望?”

  “嗯。”霍青一边踱步到楚尘风身旁,一边正声说道,“此人确为四象宫的记名弟子,不过二十年前就因为违反了戒律,逐出四象宫了。”

  “什么戒律?”楚尘风皱眉道。

  “淫邪……利用道法满足自我私欲,在一次宗门任务中,奸杀了三名凡间女子。”

  霍青面无表情地说着,没等楚尘风回应,继续说道:“这也是初入修行之人最容易犯下的错,掌握了些许超脱凡俗的道法,心气却没跟上,就容易被七情六欲所遮蔽双眼。”

  “三名?仅仅是逐出宗门吗?”楚尘风突然说道。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霍青眯眼看向楚尘风,缓缓说道,“是在质疑宗门的惩戒吗?”

  “自然。”楚尘风正声道,“你们放虎归山,可曾知道他后面做了什么……”

  “哦,说来听听。”霍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尘风皱着眉,将四象国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陈姨和长寿的麻木的脸。

  霍青漠然道:“这……”

  突然,齐忍空和霍孤年走了过来,看到两人有些紧张的气氛,齐忍空笑道:“小友,刚才我们还在谈论你的大义之举……”

  “不错,想不到少年英才,小友还是如此一个侠肝义胆之人。”霍孤年一反态度,笑道,“正好我平生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人物,不知小友可有想法加入我们四象宫?”

  楚尘风转过头,沉默了片刻,看着霍孤年的笑容,突然说道:“既然霍宫主也知道了此事,那我也问宫主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宫主可知四象国离这并不远,也就最多五天的脚程,若是以你们仙人的御剑之术更是转瞬即达。”楚尘风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地说着。

  霍孤年的笑容一下凝固了,眯眼看向楚尘风,道:“小友这是何意?”

  突然,齐忍空摆了摆手,刚想打个圆场,楚尘风却依旧说道:“你们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但你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也可以当初就杀了那个人,却还是放跑了他……”

  话落,一阵沉默,齐忍空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年轻啊,真好。”

  霍青则一脸疑惑地看着楚尘风,但看到霍孤年的神色,又转为了担忧。

  “小友的名字是叫……尘元吧。”霍孤年突然说道。

  “没错,宫主身为一方宗门之主,是想逃避吗?”楚尘风正声道。

  “哈哈哈……”

  但,霍孤年却笑了,冷漠的脸笑起来看起来格外违和。

  “非也,我只是方才没有理解到小友为何这样说。”

  “……”

  楚尘风看着霍孤年的笑容,突感恶寒。

  “为什么没有去杀了那人……小友的意思是想我们去救那些凡人?”霍孤年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知道凡人一辈子有多短吗?”

  “……”

  “普通百姓六十年岁就算长寿者,我相信……小友也明白。”

  “凡人很脆弱,似乎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地摧毁他们……但光阴似乎是最有效的,他们就像野草一般,这茬儿死了,明年依旧会长出来。”霍孤年缓缓陈述着。

  楚尘风皱眉看向霍孤年,又看了看同样表情的霍青,齐忍空则在霍孤年身后,一脸无奈。

  “所以,凡人的事与我何干……不管我们去不去帮,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楚尘风沉声道,“别忘了你们也曾是凡人。”

  “不错,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霍孤年回忆道。

  楚尘风还想说什么,霍孤年又突然说道:“小友这个年纪执着于此也很正常,等到看厌了这芸芸众生自然也会明白过来。”

  话落,楚尘风突然感觉到难以呼吸,但又忽地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指责他们。

  自己本就是夹杂着齐忍空是真的能为自己解咒的侥幸,才出了手。

  说到底,自己也是为了一己之私……

  “老大拼死拼活为了解救那么多人的性命,你有什么脸装得高高在上,教老大做事!”突然,乌鸦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楚尘风一脸惊异地看着这只自己一时兴起救下的小妖。

  “大胆!你敢这样跟宫主说话!”霍青喝道,霍孤年的表情也变得冷漠了起来。

  “宫主……妈呀……”乌鸦听到眼前此人的身份,一下子愣住了。

  “哎呀,乱说啥,快回来。”突然,齐忍空将乌鸦一把抓了回来,“在路上捡的刚开慧的小妖,还不懂怎么说话,我先替他赔个不是……”

  良久后,霍孤年才说道:“齐兄言重了,我也不是小心眼,犯不着跟一个小妖生气。”

  “哈哈,霍宫主大度。”齐忍空笑道。

  “不过,这种妖兽留着也什么用,齐兄还是尽早丢了为好,以免招来祸端。”

  “哈哈……”齐忍空依旧笑着。

  霍孤年转过头,看向阴郁的楚尘风,继续道:“凡人的事,小友以后还是少管为妙。”

  “对你、对他们,都好。”

  ……

  霍孤年走了,齐忍空将乌鸦放了出来。

  齐忍空拍了拍楚尘风肩膀,道:“霍孤年此人能在北域修行界站稳脚跟,还成为了一宗之主,想法有些极端,也很正常,小友听听就行了。”

  “我明白。”楚尘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问心无愧就行。”

  楚尘风捂着胸口,轻声道:“不过,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得走了。”

  “小友是想去北剑山?”齐忍空咧着嘴,笑道,“帮人帮到底,我陪小友吧。”

  “不必了……”

  “哎,小友知道北剑山有多远吗?”齐忍空摇了摇头,道,“光靠脚的话,估计得要等到小友的孙子都出世了才能到。”

  楚尘风皱紧了眉头,见状,齐忍空继续道:“像这种出远门的话,就得用渡船。”

  “渡船?”

  “刚好顺路,老朽也要去躺北剑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跟你讲讲修行界的常识,免得小友一头撞进去,碰得鼻青脸肿。”齐忍空笑道。

  楚尘风愣了一下,正声道:“那就多谢齐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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