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不敢再废话了,神色激动的说道,“西山深处出现了求救的烟雾,天色有些黑了,看不真切。侍卫长已经带队前去,遣了末将先来禀告。”

  没等他说完,南玄景就起了身,脚步快如疾风。

  “备马,本王亲自去。”

  顺着烟雾的方向一路搜寻,在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南玄景和卫队同时抵达了篝火燃起的地方。

  南玄景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进那明显被人清理过的山洞,声音罕见的带了些颤抖,“阿宁。”

  没有人应答,他的心沉了下来。

  可等他完全走进去,看清了里头是何景象后,心中的担忧全数变成了怒火。

  江安宁衣衫破败零碎,蜷缩在一块巨石旁,已然沉沉睡去,身上还盖着孟拂衣的外衫。

  而孟拂衣,他虽是规规矩矩的守在了旁边,身上绑着伤口的带子却是江安宁身上的衣料。

  最重要的是,南玄景无法忽视他眼中涌动的莫名情绪。

  那是一个男人再怎么去遮掩,也藏不住的感情。

  对此,南玄景熟悉至极。

  孟拂衣听到了声响,捏着银牙弯刀,警惕转过头来。

  在看清来人后,他松了口气,“参见摄政王。”

  南玄景点了点头后,走上前把江安宁打横抱在了怀里。

  路过孟拂衣身边时,他撂下了一句话,“孟少将军救了本王的爱妾和未出世的孩儿,本王定会厚礼酬谢。”

  孟拂衣心中满是黯然。

  他也想将人抱在怀里,好生呵护,细细安慰。

  可他没有资格。

  感情之事搁下不提,孟拂衣突然想到了别的事,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摄政王,末将在林中行猎,一路追踪熊迹,这才遇上了江姑娘,救了她实属侥幸,无需什么回报。只是江姑娘独在林中,身上的外衫又沾染了诱熊香饵的味道,十分蹊跷。此事……”

  “此事本王已然在查,幕后主使和参与其中之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不劳孟将军费心。”

  南玄景对他这副过度关心的模样很是讨厌,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当即打断了他。

  可等他反应过来孟拂衣刚刚对江安宁的称呼时,呼吸一窒,“你刚刚,叫阿宁什么?”

  孟拂衣没觉得这称呼有何不妥,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末将刚刚叫的是,江姑娘。”

  南玄景的声音罕见的带上了些许涩意,眼神也变得格外危险,“…是谁让你这么叫的!是谁告诉你的?”

  孟拂衣的回答让南玄景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对南玄景突如其来的恶意不明所以,说的是——

  “回禀摄政王,是江姑娘自己告知于我。”

  南玄景怔住一瞬,看向怀里纵然陷入沉睡却仍紧皱着眉头的江安宁。

  难道,她想起来了?

  ……

  营地这边接到已经寻到人的消息后,除了秦思婉和赫兰嘉敏脸色难看,众人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

  “无事便好,无事便是万事大吉。朕要去外头迎一迎景皇叔。”

  南少泽带头走出了皇帐外。其他人自然是跟了上去。

  没等多久,远远的就瞧见南玄景怀里抱着人平安归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伤得不轻的孟拂衣。

  “皇叔,朕……”

  南少泽刚想上前慰问一番,却见南玄景脸仍旧铁青着,半点没有寻到人的喜意,甚至都不搭理自己。

  与南少泽擦身而过后,南玄景径直走向了那顶玄色王帐。

  白延庆敏锐的觉察出了南少泽对江安宁的那份隐晦担心,咬了咬牙,蹭了上去,“摄政王您许久未曾休息,定然是劳累了,可要奴才们帮忙?”

  “滚。”

  “嗳,好嘞。”

  南玄景掀开自己的王帐,带着江安宁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那头,灰溜溜的滚回南少泽身边的白延庆给了自己主子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江安宁并没有什么大碍。

  南少泽缓缓松开了藏在袖中那紧攥着的拳头。

  随后,他将注意力移到了站在一旁的孟拂衣身上。

  只见他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孟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险情,让你都伤得这么重?”

  孟拂衣拱了拱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后,在最后补了一句,“皇家猎场出现这样匪夷所思之事,不仅性质恶劣,更是危及陛下玉体安康。还请陛下与摄政王查明真相,避免人心惶惶,物议沸然。”

  南少泽神色凝重起来,“依爱卿的看法,此事是何人所为?”

  孟拂衣不知内情,也没有随意攀咬猜测,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末将以为,既然暂时寻不到起因,就该反推结果。陛下应细想想,摄政王的爱妾与腹中孩子消失了,于谁有益?”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啊,这。

  真要论起对谁有益,少帝本人首当其中,赫兰公主紧随其后。

  摄政王若是没了这个孩子,陛下的皇位才能稳稳当当的继续坐下去。熬到选秀之后,大婚亲政指日可待。

  而没了那个宠妾,赫兰公主嫁入摄政王府也就没了阻碍。

  这真的是可以摆在台面上问的话么?

  南少泽却没什么过激的反应,甚至他点了点头,沈以为然的模样,“此话有理。放心吧,孟卿,朕会差人好好调查,给你一个交代。敢在朕面前行凶伤人,朕绝不姑息。”

  “你的伤势不轻,需让太医好好诊治一番,朕才能放心。此番的功劳,朕回京后一并封赏。”

  孟拂衣正欲跪地谢恩,却见南少泽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

  “白延庆。”

  “奴才在。”

  “把此次随行的太医全部传过来。一半去给孟少将军治伤,另一半就候在摄政王的营帐外,随时等候差遣。”

  “是。”

  ......

  而此刻的南玄景坐在江安宁的床头,看向跪在王帐中央的流风。

  自觉做错事的流风已然跪了许久,久到膝盖早已麻木。

  “属下失职,险些酿成大祸,请王爷降罪。无论是何等惩罚,属下都心甘情愿领受。”

  南玄景睥睨着他,“你跟着本王多年,应该知道本王的做事风格。”

  “本王允你留一句遗言,自己选个死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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